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管理員 - 台江是一座學校 | 2010-02-10 | 點閱數: 1315

 

重回土地

災難的社會學習與行動(上、下)

吳茂成

2010/1/21初稿

2010/2/10稿

 學習,有學有習。

有用的「學習」不在於表面的分數,而是在於經驗的默會知識的實踐,發現生命的最大可能性,創造真善美的生活。

學問,有學有問。

有用的「學問」不在於新與舊,而是在於當代性,給人類在知性、靈性上有所啟發,給人類在生活、社會發展有所針

 

學「問」本身就是一種學習的方法。

災難社會學方法論的探究,我們是為研究災難社會學的方法而來,還是為解決災難社會的問題而來?

聆聽李丁老師談災難社會學方法論,吾人有著這樣的反思!

老師演講的題目是「重回土地」,我很高興能在這個題目上有所貢獻,他從災難社會的重建,思考災難社會的方向與成因,問起!

這一問,就扣緊了世界,直撲災難社會成因。

李丁分析災難主會的誕生,從台灣來說,去年有金融危機、八八水災、新流感、美國牛肉等問題,一個接一個,有天然也有人為因素,災難的效應,引發政治風暴,像狂牛症,引起的政治與社會災難的影響,遠比疾病還嚴重。

這一問,李丁看到我們每天都有災難,生活的重心己經變成在處理災難,在風暴中如何生存,而不是在發想如何規劃美好生活。

他認為,這是災難社會的起頭而己,憂心三十年後,災難會遠比現在嚴重,像最近的氣候異常,大風雪讓歐洲之星停駛這些都是第一次遇見的災難,火車停駛,生活停擺,每一個災難事件都在破紀錄,雨量破記錄,一年一年加劇,不只如此,社會發展恐怕都會圍著災難轉,我們每天都在談生存問題,無暇思考生活問題。

李丁讚進一步思問,談重建必須先從災難社會來談,而不只是恢復過去,單只是恢復災難前的過去,這種重建是沒有用的。

他提醒大家,災難社會的毀壞速度,大於重建速度,不只是硬體,例如有些小學已經重建很多次,這意味著用以前的重建方式是沒有用的,而是要有新思維,要從災難成因去談,道路搶修也是來不及,很多重建工作是剛蓋好,不久就破壞了,陷於「重建破壞」這種循環,我們的資源陷於短期重建,以及災難引發的社會爭鬥之中,我們只在求生存,而不是如何求生活。

悲哉!李丁讚的思問,企圖撞擊重建舊思維的結構困境,他認為,災難原因若是還存,無論如何重建,都是沒有用,災難社會的解決,在於解決災難源頭,災難社會的頻率才能慢慢減緩,我們才能離開災難社會,若非如此,目前的重建工作,東補西補是沒有用的,恐怕只是暫時的。

因此,如何面對問題,面對災難與社會重建,才是真正之問。這意味著吾人必須從當代的災難,學習如何求生活,學習如何扭轉社會困境。

 

問對問題,往往就答對了一半。

災難社會學方法論,李丁以「重回土地」做為演講題目,已經點出了「人類離開、放棄土地」,這是災難社會的源頭。他說,土地問題從資本主義盛行開始,為何土地是災難社會發生的根源,以狂牛症為例,就是傳染病與土地的關係,狂牛症是從英國開始,狂牛症風暴讓英國差點垮掉,這是集約農業發展的困境,牛隻生活在很小土地空間,飼料中加了很多東西,會發生很多病菌,病源都與集約的蓄牧養殖方式有關,新病種的誕生很多都是從這裡而來。

李丁,我們大量使用農藥,傷害土地,土地很難生產微礦物質,造成土壤缺乏微礦物質,災難社會問題都是人與如何土地互動方式有關,例如日本金融危機,是從房地產炒作開始,一九九O亞州金融危機也是炒作土地開始,美國的金融危機也是從房地產炒作開始,整個金融危機到政治風暴都是從土地問題開始。

李丁進一步提問,水災與土地有何關係呢?他從易經觀點分析,整個水災的成因,是人類將水與土隔離的結果。

他認為整個人類的文明,就是在如何利用土地。然而,近代城市蓋工廠、房子,都是將表土蓋上混凝土,造成我們生活中的土地被各種物質「文明」覆蓋,愈來愈多的地上林木被砍伐,因此,為何有土石流呢就是土上沒有木,只有木才能土,只有木才能讓土安穩,當這個土上的木被砍掉,土就不安定了,雨下來,土就流下來。然而能夠水的就只有土,當土混亂了,上面蓋了水泥,無法吸水,很多城市下一點點雨就積水,因為,整個城市都沒有土,只有水溝排水,木不見了,土就不安,土不見了,無法排水,只有好的泥土,水才會慢慢進去。包括河流也是,在文明之後,才有了堤防,河流本來是很寬廣,土與水可以很自然對話,土很健康,會長出木,但是,都市用地把土地廢了,連河流都被限在小水道中流。

因此,整個水災成因是土與水被隔離有關,讓水不能慢慢進入土地,不能長出木來。

李丁說,從五形來說,地球暖化其實是地球表面生命減少,陽光照射下來,不能進行光合作用,地球表面生命消失了,太陽能量無法轉化,溫度才會升高。從科學來說,樹木少了,無法碳。進步的做法不只是排碳,更重要的是吸碳,災難社會的成因問題可以說是出自土與水被隔離。

李丁思考解決之道,水與土要能對話,水必須先被土了,才能長,從蒙卦來說,山下的水才能用,被土涵養的水才能長出生命,才能吸碳,行光合作用,才能讓生命維存在平衡狀態。

李丁繼續追問,「永續」是什麼呢?他認為就是水、土、木之間相生相剋,有木,生命現象才能平衡,土水,水生木,用木土。因此,重回土地的永續生活,必須是水土木有正確的循環關係。

李丁最後用三叉坑部落重回土地的故事,做實務探究。

三叉坑部落位於大安溪,部落遷村過程,從如何離開土地,到如何重回土地,面對著災難社會的發生與解決之道。三叉坑在九二一全毀之後,核心問題在於要不要遷村,要不要離開土地。

李丁在三叉坑田野研究發現,土地環境若是不能被建立,那麼社會文化也無法建立。他說,三叉坑部落的泰雅族,從日治時期就開始離開土地,最主要的原因是市場經濟進到部落,開始用現金買商品,煙酒都要用金錢買的時候,市場經濟就開始。然而,村子原本是自給自足的,食衣住行都是族人自己來,但是,他們需要錢去買車票,去看病,沒錢時,他們就必須賣地,這就是居民離開土地的原因。土地賣掉之後,族人就開始普羅化羅化意味著族人要變成工人,進入市場,必須離開鄉村。

李丁分析,人離開土地,就被普羅化,勞動化;勞動力被商品化,人就要離開土地,整個社會關係開始分裂,關係崩潰,社會關係不在之後,各種祭典文化禮俗,也就慢慢消失了。人不在了,就不可能有春祭、豐收等各種祭典。

離開土地,族一地的典章文物隨之崩毀,土地是生命文化的蘊藏著,一如電影阿凡達所述,守護土地乃是全族人性命所

因此,李丁指出,土地才是核心,社會關係不在了,文化也不在了,要談社造是很辛苦的事,社區很難造起來。因此,災難社會,勞動力商品化,文化真空,都市游離,犯罪,家庭破裂,文化解體…一連串的問題,必須從重回土地開始解決。

他說,三叉坑部落就是重回土地,重建社會。大安溪部落重建的故事,有一位主角「建志」,他重回部落之後,就開始做蔬菜班,想辦法集結村人,後來聯合三、四個部落,成立共同廚房,這個共同廚房,是泰族雅的共享共食文化的實踐,一開始沒人捐地,就用租的,有一塊土地之後,幾十戶人家起來做,共同廚房就成立,一起耕作,一起吃午餐,開辦一個廚房來發展釀造產業,開發恢復傳統農業,有了盈餘,就照顧部落老人小孩,為老人送午餐,讓孩子去讀書,這是共享的生產關係。這群人的努力,讓人很感動,現在包括部落老人也加入,在努力過程中,泰雅族的農產業也慢慢恢復,社會關係也恢復,在土地上的社會關係,才會活絡,於是傳統祭典也恢復,文化才得永續。

李丁進一步分析,目前部落內的市民農園也開放外部民眾來認養,認養的人可以吃到有機蔬菜,部落也提供這些認養人住宿地點,體驗原住民的生活,很多認養人很高興,認養精神不在於五百元,而是在與土地產生連結,認養人會參與部落的公共事務,部落也歡迎外部認養人來到部落,從有機蔬菜認養,到農場住宿,部落幫他們準備工具,讓他們施肥,從簡單捐款,到參與農作開始,到共同管理,不再是表面認捐,而是真正分享,成為真正的土地擁有者,在實做過程中認同土地,在使用中擁有土地,超越私有財的觀念。

 

我想,透過認養,透過工作假期,讓都市人得以重回土地,在實作中得以默會經驗,得以發現生活的最大可能性。三叉坑部落重回土地經驗,不只是與土地對話,更重要的是與外部社群對話,建立一種農村與市場對話方式。

 

李丁從田野研究中,歸納出大安溪布農族部落重回土地的經驗特色,設置共同廚房,讓部落社會關係重建,透過市民農園讓外界參與,發展共有財概念。

他說,共有財概念,是土地新的經營與概念,不是人民公社,不是集體產權,而是人對土地的新關係,這是諾貝爾經濟學獎得主歐斯壯的主張,認為全球危機可以透過共有財管理,來緩和。

李丁稱許共有財概念,他分析共有財是介於私有財與公共財之間的概念,私有財是資本主義提出,私有財會儘量擴大所得,極大化自己,忽略外部成本,這是資本主義問題,也是私有財問題,外部成本不是他自己來付,這也是當代的問題。所以從公共財來說,公共財就是每個人都可以去拿,但是,有些公共財,例如勞工的權利,要爭取時,大家都不去,該努力時不努力,可以拿的時候,卻全部要,另外,公共財若由政府去管理,也會出現貪污 等漏洞,透過私人利益網絡,則可能變成個人獨享,這是公共財的問題,最後土地、水資源也會遭到掠奪。

李丁認為,共有財就是解決私有財與公共財的問題,共有財簡單來說,是一個社群共同管理,不一定是擁有,像集體農場,每個人有自己的土地,但是,這個土地是由大家共同來經營,具有共同的工具,共同的知識,技術共享,知識共享,管理的共同參與,要達到真正共享,就必須是真正的平等,才會產生好的土地使用方法。

最後,李丁再提問?為何共同管理土地,反而會更好,他說,土地共同管理,才能超越個人使用土地方式,共有財是大家一起討論,在對話時,公共性就會出來,就不會只是個人的,同時,社會意義、文化意義會從共同使用土地的方法中產生。

李丁強調,共有財就是創造一個對話合作平台,共同面對一項真正的財產,大家討論如何管理使用的方法。

這樣的觀念主張,讓我聯想到台江分校的農耕工作隊,以及台江先民的合作耕模式,社區發展根本問題在於重回土地,重回土地才能重回村落,在重回的過程中,發展人民合作的模式,這種模式,一如「合作耕」的相放伴內涵技術資本與經濟資本的結合。

 

李丁表示,邁向共有財的第一步,就是土地如何共有,農再條例要做的應是鼓勵年青人成立共同農場,共同經營共同的品牌,共享知識,會有討論,會有參與形式的出現,這是第一步。此外,沒有參與土地者,要繳環境稅,這些工廠、都市人應該環境稅,這些稅要進入農場,每個人都可以自己指定,例如縣市合併,可以用在自己認養的農場,從繳稅認養與農場建置關係,變成城鄉合作的新模式,可以到這裡吃菜,一起耕作,透過繳稅認養過程中去參與、共同管理土地。這是政府要先做的事,鼓勵年青人成立共同農場,城市居民,繳稅認養,

讓生活在都會區的民眾,在假日時到農場參與,好好使用土地,透過參與才會有興趣。

在李丁的提問與反思的對話中,我們可以聽到從土地共同管理的共有權的參與開始,人與人會有討論,人與環境就有近身性的同理心對話,就會有公共性的思考。

李丁認為,新的文明應該是城鄉混合的文明,城鄉分開是不健康的,土地被侵踏,透過繳稅方式,讓城市人與土地親近,未有可以去親近的土地,可以耕種的土地,生活方式也可以改變。

我想,城鄉必須透過實作生產來連結,而不只是消費,這是改變與扭轉的根本,因為,生產實作才能觸及到土地,而不是在冷氣房中消費土地資源,終致泡沫化、虛幻的經濟。

李丁說,下波文明要回到土地,城鄉要整合,城市人有土地認同,社會關係才能重新建置,建置新的消費關係,看到有機對土地的意義,對社會文化的意義。他認為,克服資本主義的困境,也要從消費市場入手,建置新的消費制度時,才能管制生產,不能單用國家暴力,要培養出新的消費方式,培養新的生活方式,要有制度讓人回到土地,有機消費要先送到他的家裡,而不是口號,要有制度讓他先吃、先看,才會真正體會土地的重要,要靠實作,不能靠口號。

老師指出,新的消費制度,應是有一天願意將收人的三分用在有機上,這個社會就有救了。生產者、年青人才願意投入,我們不再需要垃圾產品,這時文明就會改過來。因為,沒必要的工廠,就會被,新世紀的文明是農鄉,大家一起回到土地,認養土地,這是大家的農業,是共有財,不是私有財。

 

從災難社會去學習與行動,李丁贊坦承還有很多細節需要被討論,他自己從八八水災的反思中,獲得不少的感想,例如,以前推動公民社會,但是八八水災給了自己很大震撼,因為,生態危機不解決,公民社會是不可能的,還是有很多人不參與,馬克思認為政治的參與是想像的,一如,在公司裡,老板與員工如何平等呢?每一個人的一張選票所產生的影響力是不一樣的,政治的平等是假的,只有從下層的經濟結構去解構,否則談上層是想像的,他從災難社會的經驗中,有感而思,民主是一個理念,馬克思認為平等是假的,底層要解構,上層才有可能。當然,共產主義有共產,沒有民主;資本主義有民主沒有共有,因此,要回到財產的共有財,共同管理,分享知識,讓合作成為可能才是重要的。

 

這一場災難社會方法論的探究對話中,李丁的提問與反思,觸動著我們思考重回土地的可能做法與想像,我不免從近身的經驗去回觀「大廟興學」也是企圖重回土地,建置一種融合傳統與現代性的社會關係,因為建置新制度,就是建置新關係,村廟與村人的學習參與關係,文化生活關係…吾人更要思考的是,大凡時代的改變的力量,在於外拉與內聚二股力量的拉扯與凝聚。因此,內聚而言,必須要有公共知識份子與土地實作者的前進,從實踐中掌握內部發展的契機,要建置外部的參與對話平台,建構重土地、重回村廟的實踐社群,共同立足於土地,放眼安身立命的生活之境。

我想,年青人重回土地,重回家鄉,重回村廟,必然的核心就是先認同土地,然後展開實作行動,這是最重要的關鍵點,大家一起重回村廟,一村接一村,鄉接,展開第二次台灣鄉土(本土)運動。

那是實踐式的鄉土運動,雖然目前來說,可能還只是一個進行中的夢。


[1] 本文緣於2010.01.10參加「災難社會田野調查方法工作坊」,聆聽李丁教授演講有感之記錄。


   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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